【卡壳】失忆蝴蝶（上）
题名来源于陈奕迅的《失忆蝴蝶》
*中篇 略狗血的失忆梗
这次尽量不刀了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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妹克最近在戒烟。
虽然他本来也没什么烟瘾，抽上头的时候也就平均两天一包
耳机里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，象征着中午的第一把排位赛已经开始了，但妹克心情很糟，他支着腿，愣愣地瞪着桌上嫩粉色包装的烟盒，正中心的三个大字伤到了他的自尊心——樱桃味。
“他把我当还没成年的小屁孩吗？”
前几天俱乐部给队员们进行了一年一次的体检，抽血报告单出来后，妹克随手拍了张照发给卡梦，玩笑般发了句：年纪大了。
对面可能在忙，半天都没回消息。等他自己都快把这茬忘了的时候，手机突然响起来，他一瞄，正是他那前队长。
“你怎么回事？”卡梦的语气不太友善。
“什么怎么回事？”他轻轻皱了下眉，不明白对方在说什么。
“你的体检报告单。”对方答得很快，每个字都被咬得极重。
“哦，你说那个啊，”妹克抓了抓头发，切出去看了眼发送的那张报告单，“有几项确实比去年在朱雀的时候差了，不过你也知道，咱们这个职业和作息，谁身上不多多少少沾点……”
“妹克。”
说到一半的话被打断了，对面的呼吸声又重又沉，他下意识闭上了嘴。
“你最近晚上是不是又开始抽烟了？”卡梦的语气中带上了曾经指挥时的凌厉，好像他在对局里犯了个最要命的错误，打了个最没用的洞。“我之前就提醒过你，可以偶尔用烟提神，但不要依靠它去熬夜。”
见他沉默，对面再一次加重了语气，“说话，妹克。”
最后的四个字就像钟杵狠狠敲在于钟上，他头脑一阵发热，压在心底的那团陈年旧火猛得窜了上来。
“用不着你管。”
滚到嘴边的话没经过任何思考，就说了出口，妹克甚至连自己都没反应过来，他只知道方才的语气冰冷得可怕。
足足过了半分钟，对面也没说一句话，连呼吸声几乎都听不见。
妹克猜他的前队长大概是被自己气到了。
不过他有什么可生气的呢？妹克讽刺地笑了笑，又不是比赛没听他指挥，何况也再不需要他去听了。
……
“没事我就挂了。”他等了两秒，就准备去按那个红色的圈，心里浮起一种扭曲的快感。
“那你为什么要给我看呢，妹克？”
在指尖按下红键的前一刻，对面终于出声了。
那句话像是被裹在叹息了吐出来的，卡梦的声音轻得让他想起烟快燃尽时拖出的尾巴。
“我只是觉得挺有趣的，就和从前一样，我们都会互相看着玩儿，”卡梦的语气听得他胸口发紧，但他还是装作不在意，报复性地开口，“我抽不抽烟，健不健康，不用你管，也不需要你来随便干涉我的生活。”
“你到底在生什么气？”卡梦没被他恶劣的态度影响，相反，话语间充斥着担忧，“是和最近的训练有关吗？”
妹克更烦躁了，对方关心的话语反倒激起了他心头的火苗，他倒希望卡梦和他吵架，让火烧得烈一些。
“wbg很好，”他机械地开口，“我要挂了。”
然后没等对方回应，就飞快地挂断了电话，又一把将手机扔在了被子上。
烦躁的情绪一上来，就更越发想念烟里的那点尼古丁。妹克深吸一口气，把目光投向了床头那包开过的烟，外层亮闪闪的金色锡纸下隐约露出白色滤芯子，让人联想到霓虹灯下舞女裸露着肩头，白得晃眼。
他就这样怔怔盯了良久，直到眼睛发涩，才粗鲁地一把抓过烟盒，迅速从里面扣出了一支，捏着就要往嘴里送。偏偏就在要如愿时，手不听使唤地停在半空，怎么也不肯更进一步了。
这种烟价格不算低，与平常的烟草味不同，携着一点说不出的木质香，清淡又隽永。那只拿烟手很轻地哆嗦了一下，他神经质地扯了一下嘴角，最后还是把烟送到鼻尖，深深吸了一口，然后扔在了床头。
“服了你了。”
躺在床上，方才电话里自己的说的那些话就一股脑挤了上来，妹克睡不着了。
我他妈刚刚到底在置什么气？
他捏了捏眉心，重新打开那张发送过去的报告单图片，放大逐一认真地把每项有问题的指标看了一遍，顺便努力回想了一下医生的话。
得，不抽就不抽呗，还能死人不成？
老子想戒直接就能把它给戒干净了。
点进还停留在那通不欢而散电话的对话框，妹克手速很快，噼里啪啦地打了几个字就按了发送键，一气呵成。
【行呗，我戒烟了。】
发完他就把手机静了音，索性一闭眼去会周公。
第二天一早起来打开手机，就看到了对面半个小时前刚回的消息：
【好哇^_^】
第四天，他又从水城手里收到一份完全没印象的快递。
“妹克你快递。”水城把东西放在他桌上，随口叨了句，“又买烟啊。”
“啥？”妹克拿起东西看了眼快递单，“我没买啊。”
“哪个老板送你的？”小铁也闻声凑过来瞄了眼。“茶烟……”他嫌弃地看了眼妹克，“不是，这淡得和水蒸气一样的玩意你也抽啊？”
“娘唧唧。”小铁不客气地评价到。
“靠不是我买的啊，我连这里头是啥都不知道。”妹克百口莫辩，几下就划开了快递，看到里面露出的淡粉和亮玫瑰红就有种不好的预感。
“嘿，还真是。”小铁伸手扒拉开纸板，就像掀开了妹克的脸皮，“这玩意0尼古丁的，你怎么？养生了？”
妹克铁着脸把东西拽了出来，眉头一抽一抽的。
“嘿嘿嘿嘿嘿还是樱桃味的——”小铁无情地笑起来，“唉大龙，大龙，妹克买樱桃味的茶烟。”
强行接受队友嘲笑的妹克摇了摇头，也有些哭笑不得，他干脆将错就错，回头冲两人咧嘴一笑：“对啊，我准备戒烟来着呢。”
卡梦北笔，真有你的。
这烟没有辜负包装上“樱桃”两个字，连滤嘴那一圈都是亮玫瑰色。妹克怀着复杂的心情抽出了一根点燃放嘴里，果然和小铁说的一样，淡得几乎没味，连说好的樱桃味都没砸吧出来。
【东西收到了，是你寄的吧？】
他咬着烟吸的很慢，吐得更慢，即使这样，这烟还是燃得极快，发个消息的间隙就落了几点烟灰在屏幕上。
【嗯。】
出乎意料的，对面很快就回复了。
曲起手指轻轻弹掉烟灰，他勾起唇角笑着打字：
【几个意思啊？】
【一下子断烟会不习惯，容易反作用功亏一篑，拿这个过渡一下，你自己看着办，能不抽就尽量都别抽。】
【行，在抽了，谢谢您关心^_^】
妹克回敬了对方一个同样表情，捏住烟深吸了一大口，果然还是没品出味，火星却已经卷到烟屁股，他立起手指，把那小截用力在烟灰缸里拧了拧。
从俱乐部的窗外望去，外面下着很密的小雨，天气也有些阴沉，明明才下午三点不到，却给人已到黄昏的错觉。远处的灰云一片接着一片，大概是预谋着来一场大的，给这明媚太久的城市过过水。
妹克看了一会窗外，突然取下了耳机，拿起手机和刚开的烟就揣进兜里，向后踢开椅子往门口走。
“你干嘛去？”
小铁仰头问他。
“买点吃的。”妹克弯腰去够鞋子，“忽然很想吃来这儿之前咱一起吃过的那家牛腩粉和烧鹅。”
“那开的话给我也带点。”小铁点点头，把注意力重新放回了屏幕里。
“外面看起来要下大雨，记得带伞，早去早回。”大龙看了窗外，转头提醒他。
“好，那我用下你的啊大龙。”
“行。”
妹克隐约记得那铺子没离俱乐部多远，脑子一抽决定步行过去，虽说算不上不远，也有个近二十分钟的路程，果不其然走到一半雨就有下大的趋势，伴随着沉闷的雷声。
暴雨前的温度还怡人舒适，下大后路面坑洼处就积起了浅浅的泥水，妹克不自在的动了动脚趾，发觉一颗颗饱满的水珠已经顺着球鞋网格，渗进了袜子里，他“啧”了一声，有点后悔。
我一定是神经病，吃错药，才会在这鬼天气出门。
摸索纸巾时，指尖又碰到了那包烟，他望着阴沉的天空，突然把这一切都归功给了害自己戒烟的前队长。
全怪你，卡梦北笔。
第五赛事圈里流传着一句话：谁墙头还没个卡梦？
长得帅技术好交友广还没瓜，玩个排位都要欠一屁股地窖債回去。粉丝都说他情商高，所以和谁都混的好，称他是“心动男嘉宾”，会不经意撩人又自带反差萌。
但妹克觉得这是无稽之谈，至少在他眼里，卡梦就是他上公园时候见到的那棵百年老树，该通的还是一窍不肯通。
曾双排时碰到对面打趣“又排到你们小俩口了”，复盘时会听到解说开玩笑“小情侣偷偷约会”，微博上都有他俩的cp超话，里头的东西，b站的那些剪辑躲也躲不掉，更有甚者都生米煮成熟饭了。
但他的队长和他一起看到这些后，只会把胳膊肘搭在他肩上，不在意地说：“唉他们又在剪我俩视频了，这解读的都啥呀？我就那么随口一说。”
这种时候妹克都会跟着笑，一边笑一边偷偷望进人眼底，可一次也未曾窥见那镜片下的神色。卡梦总是推着眼镜，避开他的注视，自以为掩饰得很好。
你在躲什么，队长？
妹克一度在心底把俩人的关系归于“友情之上，爱情未满”。却又在对方一次次凑近身旁，一次次温柔的注视和下意识的关心里，彻底迷了神，他贪恋卡梦抽完烟后身上很淡的烟草味，或凑近时衣襟间男士香水遗留的残香，他拒绝不了唱歌时对方投向他目光里的柔情。
每一次不经意的回应都是叫人上瘾的du品，欲罢不能。
他不知道怎么定义同性间的爱，但在想到卡梦的太多时刻里，他觉得，这就是爱，不过如此却也甘之如饴。
暧昧不清。
四个字在舌尖轻巧地滚过。妹克从不认为俩人之间的氛围可以用队友情来形容。可偏偏卡梦在这方面划得界限分明又屡次逾越。
电竞小说里高智商技术好领导力强的男主总被塑造成冷静自持，又在感情面前迟钝不已的人设，开悟后又一下秒变恋爱高手，然后来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。
但妹克觉得这纯属放屁，像卡梦这样的意识顶尖，联盟数一数二的指挥，在带领团队时首先就要对所有队友的个人风格有所了解，怎么可能会是个榆木脑袋。
该说不说，揣着明白装糊涂才是真的。
想到这儿烦躁劲儿又上来了。妹克习惯性地从兜里取出烟，拿伞的手却腾不出来点火，摸摸索索了半天才想起前阵子出门都抽电子烟，根本没带什么打火机。
他叹了口气，不想舍弃好不容易掏出的烟，索性塞进嘴里咬着，樱桃味的茶烟味道淡得很，像咬了根草茎，聊以解闷。
经过先前那小公园的时候，妹克准备进亭子里头和大爷大妈们一起避会雨，顺便看眼那棵照着卡梦长得百年老树，结果路过人造湖的时候被一只蝴蝶吸引了注意。
那蝴蝶扑棱着被雨打湿翅膀停在一朵花上，蓝紫的翅膀蔫蔫地耷拉下来，做到这一步大概已经费尽它最后的力气，自以为找了个好避所。诚然身为旁观者的妹克，亲眼见证着一滴水珠顺着它头顶那片草叶滚下来，重重打在那本就不堪重负的翅膀上，它努力动了一下，下一秒又是一滴，两滴……最后垂死挣扎着被打进了湖里。
掉进湖里后它彻底失去了反抗的力气，任由脆弱的身体浮在水面上，偶尔动一下翅膀尖。
妹克很突然地想起来幼时母亲牵着自己的手，对他说：“我们可以每天做一件好事。”母亲带他救起了差点掉进木板缝隙里的小虫，带他捞起掉进河里蝴蝶，用木枝轻拖着放到照得到阳光的石头上，让它晒干翅膀。
就在蝴蝶方才停过的花旁正有一根细木枝，妹克想都没想就迈出了脚伸手去够，花生在湖和地面相接的小斜坡处，下过雨的土地又湿又滑，他撑着旁边的石头才总算够着了。
蝴蝶正在慢慢向远处飘去，妹克一脚踩在方才的石头，一脚踏在斜坡的小坑处，俯身去水里捞那只蝴蝶。在木枝刚从蝴蝶身下穿过时，斜坡处的小坑突然塌陷了下去。
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，他就同方才那只蝴蝶一样坠入了湖中。顺着惯性一头栽进水里，没有任何支点。妹克只觉得头脑一阵眩晕，天旋地转，湖水倒灌，有什么发热的液体争先恐后地涌出来。
他撞到了湖里的投光灯。
我今天不该出来的。
某第五知名职业选手竟要这样退役。
在缺氧和失重昏厥的最后一刻，耳边传来模糊的吵嚷，水面波动不已，湖底的尘土跟着泛了上来，袖子好像被什么东西从上面拽住了。
我不该救那只蝴蝶，也不该因为你的话戒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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